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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6章 舊人VS新人 二之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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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6章 舊人VS新人 二之一

“我知道你不喜歡李氏, ”宋瑩繼續說道:“但我很清楚你的為人。你一向端正自持,行事光明正大。表面看起來,你總是與爺同進同退, 但我知道,一旦爺的某些決定與你的本心相違背, 你定會保持沈默, 不支持也不反對。所以, 你到底為何在事情尚未分辨清楚時, 就急急忙忙地與爺一塊兒將這事栽到李氏頭上?”

福晉看著宋瑩的眼睛,輕輕說道:“‘但見新人笑,那聞舊人哭’, 瀅瀅,你覺得, 在爺的心裏, 你是舊人,還是新人?”

宋瑩怔楞了一下, 不解地說道:“自然是舊人,這還用說嗎?”

福晉從宋瑩的懷裏直起身,讓下人們都退下,連烏嬤嬤和蘇梅都沒留。宋瑩見福晉如此鄭重, 神情不免也嚴肅起來。

“瀅瀅,我先問你一個問題。你覺得, 放火、放符咒和用娃娃詛咒你的,是不是同一個人?”

今日武氏將符咒呈上的時候,宋瑩就與福晉分析過, 她們都覺得放火和放符咒的人, 應當不是同一個——她倆當時以為符咒是武氏自己放的, 而被“半圈禁”的武氏,是沒有本事放火的。

“張保出手,基本可以確定,武氏並非放符咒的人。而娃娃上的生辰八字,和符咒上的生辰八字一樣,都只寫到了時辰,”宋瑩說道:“這樣看來,放符咒和放娃娃的,或許是同一人——符咒就是用來引出娃娃的。可是這兩件事與放火是不是同一人做的,也不好說。咱們能確定的,只有長春館的大火並非是由那個詛咒娃娃引起的,而是有人故意放的。”

“這個‘咱們’,只有你,我,還有爺,”福晉說道。

見宋瑩仍是不解,福晉深吸一口氣,慢慢解釋。

“爺知道那場大火是人為,放娃娃肯定也是人為。可是前一個人為,無法判定是何人所為;後一個人為,卻直直指向年氏和李氏。瀅瀅,你站在爺的角度,會不會有那麽一瞬間懷疑,那娃娃其實是你自己放的?”

宋瑩陡然瞪大了眼睛:“什……什麽?!”

福晉輕蹙眉頭:“我本來也沒往這個方向想,直到我突然想起,那個娃娃身上的衣服,與年氏給爺做的新中衣是同樣的布料。我是在場所有人中,第一個近距離看娃娃的人,爺當時就坐在我的旁邊,他隨意掃一眼,很輕易就能看清娃娃身上穿的衣服——他應該比你更早認出了那衣料其實是宋錦。”

福晉繼續說道:“那場大火幾乎讓你葬身火海,之後的早產,更是差點兒讓你一屍兩命。可是設計那場大火的人心思實在是縝密,咱們楞是一點兒線索都找不到。這時日越久,兇手就越不好找。以你的立場來看,這個虧,你是吃定了的。”

“所以,”宋瑩接著福晉的思路:“我在死裏逃生、僥幸順利生下弘曕之後,在看到弘曕因為早產而體弱,哭聲跟貓叫一樣無力時,一改往日的心軟良善,產生極強的報覆心,去下手對付那些我認為最可能放了那場大火的人,也是很有可能的。”

“鈕祜祿氏的話雖不中聽,但有一句說的很在理——你和年氏的孩子是側出子,天生就比其他的小阿哥尊貴。”

“年氏若也生個兒子,兩個孩子便只能用排行來定尊卑。可是她的兒子比我的兒子年紀小,幾乎算是板上釘釘的事。”

“所以在你看來,年氏確實有放火殺人的足夠動機。”

宋瑩看向福晉:“若是沒有側出子,同為庶出子,弘時永遠可以憑借‘長子’的排行壓其他小阿哥一頭。所以從另一個角度看,李氏也很有可能會為了孩子放那把火。”

“你沒有辦法確定放火之人到底是年氏還是李氏,幹脆將兩個人都拉下水,”福晉回看宋瑩:“你熟悉針線房的行事規矩,隨便讓人打聽一下,就能得知沁雅軒上上下下都不在意那些裁完衣服所剩的邊角碎料。於是你用最常見的細棉布做了一個詛咒布娃娃,套上一件用年氏獨有的蔥白宋錦做的小衣服,寫上自己的生辰八字,再紮上針。為了避免詛咒真的生效,你在寫生辰的時候,故意沒有寫到‘刻’。”

宋瑩咽了口唾沫:“我生完烏希哈之後,就一直在幫你管理府裏的下人,各院的嬤嬤、丫頭就沒有不‘怕’我的。我甚至都不用收買,只需動動手指,就可以命令一個個錦瑟居的下人,將裝了娃娃的匣子送進錦瑟居人來人往的大庫房。”

“而想要讓人合情合理地發現那個匣子,最好的辦法就是搜院。這個時候,對你‘忠心耿耿’、一直想要光明正大‘出現’在你面前的武格格,就派上了用場。”

“我可以用‘解禁’與武氏談條件,令武氏挖出符咒——那個‘獨來獨往’的小丫頭,當然是胡編亂造、查無此人的——然後交到爺和福晉手裏。爺看到符咒,必會嚴查。若他主動提出搜院子,那是最好,若他不提,福晉你自然會幫我提出來。”

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將“宋瑩監守自盜施展巫蠱之術”的過程描繪了個徹底。

宋瑩微微弓著背,撫住胸口:“難怪……爺從看到那個娃娃開始,就一直很沈默……我以為他是因為認出了那塊衣料的來源,在想法子替年氏遮掩……後來我指明那衣料特殊,他那樣滿懷深意地笑著看我……他當時定是以為,那娃娃是我做來栽贓陷害年氏和李氏的!”

“‘但見新人笑,那聞舊人哭’,在這之後,卻還有‘衣不如新,人不如故’——爺不是選擇了年氏,是選擇了你……”

宋瑩淚流滿面,聲音哽咽:“你看出來了,所以你才會幫著爺……”

福晉拿帕子替她拭淚:“我說過,有我在,你什麽都不用怕。”

“可是,”宋瑩急切地呼吸:“這事並不是我做的!”

“然而,如果剛才任由大家互相猜測下去,保不齊便會有人質疑,這一切是你和我聯手設的局。爺既已決定要保你,那麽與其讓事情發展到不可控的地步時再出手,惹人詬病,還不如一開始就快刀斬亂麻,”福晉呢喃道:“那娃娃是在錦瑟居發現的,再沒有比李氏更好的背黑鍋人選了。也因此,‘以巫蠱之術禍亂後宅’這樣的大罪過,爺也輕拿輕放,只將李氏幽禁,卻沒有要了她的命——爺心裏清楚,李氏極可能真的是無辜的。”

宋瑩很清楚四阿哥和福晉做這一切都是為了她,但她心裏還是很難受。

她不喜歡李氏,很不喜歡。

她不喜歡李氏的臉,不喜歡李氏的性格,不喜歡李氏的戀愛腦和“不識時務”。

她每次看到李氏,都會忍不住與李氏針鋒相對。她會在看到對方落了下風時沾沾自喜,也會在對方犯了一次又一次“錯”卻不知悔改時而感到不屑和可笑。

她確實暗暗希望過,李氏能從她的生活中滾蛋,兩人從此不再有任何交集。

但她從來沒想過,李氏居然是以這樣的方式退出這個舞臺,而間接讓李氏陷於這種境地的,居然是宋瑩自己。

——禁閉,冷宮,在這個時代,相當於社會性抹殺掉一個人的存在。

若這一切真的是李氏做的,那她承受這些,是罪有應得。

可是宋瑩很清楚,李氏是清白的。

而最最讓她難以從無邊愧疚中掙脫出來的,不是四阿哥和福晉為了她強行“殺”掉了一個人,而是她在知曉了這一切之後,為了自保,仍舊要順應四阿哥和福晉的選擇,眼睜睜地看著李氏被冤枉、被囚禁。

“說起來,”福晉突然問道:“李氏最後對你說的那句話是什麽意思?”

“什麽話?”

“就是她說,她知道你不會認為詛咒是她下的,”福晉露出一個奇怪的表情:“她當時看你的樣子,就好像你倆有什麽不為他人所知的密語似的。”

宋瑩想了半天,也不得其解,只能搖搖頭。

事情掰扯清楚了,宋瑩和福晉相對無言。

烏嬤嬤一直在堂屋守著,等屋內徹底沒了動靜,她又等了一會兒,才靠近門邊輕聲說道:“主子,側福晉,時候不早了,該歇了。您二位今兒折騰了一整天,午覺都沒歇好。”

福晉應了一聲,讓烏嬤嬤叫人進屋伺候她和宋瑩洗漱。

“今晚我在西廂和瀅瀅一起睡,”福晉對烏嬤嬤說道:“嬤嬤找人搬張榻,讓小丫頭在堂屋裏守夜吧。記得點個火盆,免得晚上凍著了。”

福晉擔心宋瑩晚上睡不著,想找人說話,索性留下來陪著她。

烏嬤嬤猜到了福晉要與宋瑩“夜談”,不讚成得看了福晉一眼,卻只能無奈地勸道:“主子與側福晉可別聊得太晚,側福晉還坐著月子呢,得好好休息。”

熄了燈,下人們陸續退下,屋內陷入一片黑暗。

宋瑩仰面躺著,睜著眼睛看向黑黢黢的房梁。

和她並排躺著的福晉知曉她肯定沒睡,小聲說道:“瀅瀅,我知你心裏別扭不好受,覺得自己承了李氏的‘恩’,憑白讓她受了冤屈。但你反過來想,爺將李氏禁足在錦瑟居,對她未嘗不是一種保護。”

宋瑩覺得氣不順,生平頭一次對福晉說了重話:“咱們如今也只能這般找補了是吧!”

福晉嘆息一聲,把手伸進宋瑩的被窩,找到她的手握住:“瀅瀅,你有沒有想過,幕後之人為何沒有選擇別人,而是選擇李氏作為栽贓對象?”

作者有話說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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